在乡村的僻静小巷，在广袤的绿色草原，在苍凉的戈壁滩，在边境遥远的空地……一群群喜爱踢足球的孩子们在尽情地奔跑，追逐着滚动的足球，追逐着他们的梦想……这是纪录片《中国最遥远的足球》片花所呈现出的一幅幅真实画面。

在新疆的偏远农村，总能看到一群群喜爱踢球的孩子。比利摄

　　曼德拉曾说，体育有改变世界的力量。而莱咖文化影视工作室负责人比里亚尔·阿木提认为，足球的迷人之处正在于，能让青少年远离一些不良习惯。因此，他决定要将奔跑在戈壁、沙漠和荒地里的少年身影呈现给世人。如今，他和他的团队已经花了6个月的时间，深入新疆40多个最偏僻的地区，完成了秋季和冬季前半程的拍摄任务。不过，这部被誉为将是“中国第一部基层青少年足球纪实”的纪录片，因为没有充足的经费来源而拍得断断续续。“一路走来，我们边拍摄边想各种办法筹集经费，争取能够早日完成拍摄。”被朋友们称为比利的比里亚尔·阿木提说。

　　1.拍摄机缘：只因心中那份对足球的特殊情结

　　“我从小就喜欢踢球，小学时是校足球队队员，也曾尝试走专业足球运动员的道路，但很遗憾没有走下去……所以，我一直对足球有着一种特殊情结。”比利说。

　　今年26岁的比利，出生在新疆哈密一个普通的维吾尔族家庭。“不仅仅是哈密，在整个新疆，很多孩子从五六岁就开始接触足球了，踢球基本上是我们小时候最主要的体育运动之一。”比利说。

　　初中辍学后，年仅16岁的比利开始外出打工。他自学了平面设计，还搞过音乐制作，最后迷恋上了摄影和摄像。2016年初，他和伙伴们在哈密创建了一家名叫“莱咖文化”的影视工作室。

　　“工作室有10多人，主要拍摄婚纱照和接拍一些广告。”比利说，工作室效益不错，大家志同道合、挣钱平分。

　　一个偶然的机会，比利的团队为新疆天山雪豹足球俱乐部拍摄了一部片子，且反响不错。于是，对足球有着特殊情感的比利，萌生了要拍摄一部有关足球电影的念头。

　　“我们找了上百家投资公司，希望有人能支持我们完成这个梦想。但是，没有一家投资公司愿意投资。”比利说，怀着“想做点什么”的心情，他还是决定为新疆足球拍一部纪录片。

　　“我想，先拍摄一部关于足球的纪录片，再一步步把拍电影的梦想变成现实。”比利说，他非常感谢团队的伙伴们，因为拍摄这部纪录片，大家不仅挣不到钱，反而要倒贴钱。“他们对我说，‘大家都喜欢足球，我们会永远支持你！’”

　　2016年5月，比利带着5名小伙伴成立了一个特殊的团队，开始筹拍纪录片，并先期筹集到了8万元的拍摄经费。

　　从去年8月起，他们开始了艰难的拍摄之旅。

　　“我们去拍摄的地方，环境条件都比较恶劣。”团队唯一的女摄像师阿利努尔说，因为高温曝晒，她脸上、手上都褪了一层皮。“我妈妈说，你看你的手和脸，还像个女生的样子吗？虽然吃了那么多苦，但每当看到孩子们那双会说话的眼睛，看到我们拍摄的那些画面，我相信大家就会理解我们了！”

　　2.真实记录：新疆孩子对足球无可替代的热爱

　　“如果没有亲身经历的话，你很难想象，孩子们是在怎样的环境下踢球的。”比利说。

　　2016年9月4日，摄制组一行6人，来到吐鲁番地区的鄯善县。那里离火焰山很近，最高气温曾达48摄氏度。

　　“下车不到30秒，我们便有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。”比利说，他拉着阿利努尔全速冲向附近的便利店，直接拿着汽水笔直地往喉咙里灌。“那一刻的感觉就是，恨不得变成冰柜里的水！”

　　随后，他们坐车去往目的地——东巴扎回民小学。车子缓缓地前行，从冒着热气的柏油马路，到颠簸不平的小路，一路扬起阵阵灰尘……

　　下车后，映入眼帘的场景却让比利震惊，因为这场景跟他15年前踢球的场景几乎一样。炽热的太阳下，一群又瘦又黑的男孩整齐地排着队向前走，那是一条弯曲的小路，路的尽头是浩瀚无垠的沙漠。孩子们夹在怀里的足球，许多都已“皮开肉绽”了。

　　比利说，在乌鲁木齐，还有许多条件不错的草坪球场，校园足球开展得也比较好。但在新疆很多偏远的乡镇，学校的足球场基本上就是泥土地。不过，硬件条件的缺乏，不够专业的教练，都没有磨灭孩子们身上的那股“拼劲”。

　　“我不希望用条件的艰苦来博取观众的眼球，只希望能真实记录下和自己一样爱踢球的孩子们。”比利说，最打动他们的画面，就是“蓝天下，一望无际的沙漠中，有几个孩子在飞奔踢球，他们早就汗流浃背了”；还有“好多细瘦黝黑的腿，穿着破烂不堪的球鞋，向前跑着……”

　　“在40多度的天气中踢两个小时的球，还没有水喝，真的很难想象，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力量在支撑着他们！”比利说。

　　9岁的努尔艾力踢球已经超过5年，他也是教练艾克拜尔心目中踢得最好的孩子。在接触足球前，努尔艾力最主要的游戏是跟村里邻居家的孩子捉迷藏。足球对他似乎有天然的吸引力——在连规则都不懂的时候，他拉上父亲，两人就在院子里对踢。

　　“我就是想（拿）第一。”这位少年说，“我想好好踢球，未来进国家队。”他的公交卡上贴着葡萄牙籍球星C罗的头像，这是他的偶像。每天早上6点半（新疆时间4点半），努尔艾力起床跑步到离家一公里外的沙漠，训练半个小时再步行去上学——这是他为自己设计的锻炼计划。放学后，他还要踢两个小时的足球才回家。他们的训练场，有时就是沙漠。

　　教练艾克拜尔说，他的足球队共有13人，孩子们从小学一年级一直踢到五年级，没有人中途退队，堪称奇迹。

教练艾克拜尔带领他的足球队赴沙漠训练。比利摄

　　比利说，因为基础教练的缺乏，这些孩子往往接受不到专业的训练。成年后，他们基本都会被内地孩子超越。孩子们需要的是一个现代化的平台。他们如同处在最遥远的孤岛上，等待一座连接中国足球核心地带的“桥”。

　　“他们有机会去县里参加比赛，最吸引他们的，就是不同色彩的足球。”比利说，这些孩子的父母基本上都是农民，家庭收入非常微薄。父母们对孩子踢球最大的意见，就是“太费鞋”。但无论再怎么“费鞋”，也无法阻挡这群孩子热爱足球的心。“我们爱足球，我们爱新疆。足球对于新疆的孩子来说，那是一份无可替代的热爱。”

　　3未来梦想：希望能够带着纪录片参加电影节

　　纪录片的拍摄过程艰难而曲折，许多球队不允许他们拍摄，因为他们没有相关的证明材料。很多被采访对象也不理解他们怎么会“白干活”。有几次，当地人甚至怀疑他们是“足球贩子”，以为他们是来新疆“挖好苗子”，因此，拒绝他们拍摄。

　　而最大的困扰，还是资金匮乏。“我粗略地算了一下，已经投入了十多万元。新疆太大，主要费用都花在了交通和吃住上面。”比利说，他们带了4台摄像机，4个人同时从不同的机位拍摄。“摄像器材非常简陋，甚至连三脚架都没有。”

　　事实上，因为比利计划要完整拍摄孩子们一年四季踢球的场景，所以他们还要重走曾经去过的40多个地方。“从筹备开拍到现在，所有费用大多来自热心网友的自发捐助，但这很难保证拍摄所需。”比利说，为了省钱，他们甚至曾经在野外露宿。

　　“我觉得挺对不起团队伙伴的。因为之前，工作室每月都能发不少钱，但现在，我们往往要自己贴钱。”比利说，即便如此，他们也不愿意接受那些找上门来的“投资”。因为他发现，那些公司并非真正关心踢球的孩子，只是为了商业利益“希望博取眼球”。

　　“我们从未打算靠这部纪录片盈利。”比利说，“我们不仅是在完成自己的足球梦想，也在圆几千个新疆孩子的足球梦。我们的内心有一种强烈的声音在说，就算这一路风雨、布满荆棘，也会坚定地走下去！”

　　“美好的梦想在他们心里盛开了花朵/他们安静地等待着这片沙漠变成足球场/我怕他们的期待会石沉大海/最后他们会变得更安静……”这是比利在他们的“新疆足球自媒体”微博中发表过的诗句。比利说，他坚信他们的纪录片一定会如期完成。“我们的梦想是，带着《中国最遥远的足球》去参加电影节。我们还想在北京举行一个新闻发布会，让更多的人了解新疆、了解新疆足球!”

　　（压题图：教练艾克拜尔带领他的足球队赴沙漠训练。比利摄）